上世纪80年代末,聪明的温州商人就发现从废弃的X光片中可以提炼纯银,但是不久江阴商人又在废弃X光片中发现了比纯银更加宝贵的物质——再生PET,再生型化纤产业就是这样非常市场化地滋生,并超脱于传统化纤产业链自成体系地茁壮成长。
8月7日的江阴大剧院,第十二届中国国际化纤会议在这里召开,据说这是中国国际化纤会议这一国际化纤行业的重要盛会首次在一个县级城市举行。
品质优越的原生PET一直是再生PET的比照对象,再生PET的最终目标就是能够替代原生PET (图片来源:《IT经理世界》) 据中国化纤协会的官员介绍,江阴是中国民营化纤业群聚之地,这里不仅具有中国最大的民营化纤企业——三房巷、华宏集团、华西村,还有一群生机勃勃的“另类”:以再生化纤为核心业务的江苏万翔集团(简称万翔)、霞客环保等82家企业,占全国再生PET企业1/5强。
“经过多年的工艺改进,再生PET短纤维在很多方面已经可以与原生PET短纤维相媲美,成为性价比极高的“仿料”,因此当客户对纤维强度要求相对不高时,我们会推荐再生PET短纤维,因为它的利润率要比原生PET大很多。”万翔的一位业务经理坦言道。 结蛹化蝶的万翔 江阴地处苏南鱼米之乡——江苏无锡,自古以来纺织业就很发达,家庭式棉纺作坊遍及乡里,历来是我国重要的棉纺织生产、出口基地。 “可是在计划经济年代由于从国有渠道得不到化纤原料,江阴民间纺织业被严重抑制。”万翔总工程师董明君介绍说。为了解决原料瓶颈,无奈的江阴商人四处寻找门路,可是收效甚微。 后来,有江阴人惊喜地发现附近的上海石化因为无法处理涤纶生产中的废丝,经常将其废弃填海,因此,有聪明的江阴商人就劝说江阴政府发动当地农民下海捞废丝。海边的村民将捞上来的废丝加以分捡处理,以每袋5元钱的价格卖给“下海捞丝”创意的提出者——1980年成立的万翔(前身是江阴县第一化纤厂),而万翔就用这些废丝生产再生PET。 “经过不断的实践,我们发现不仅废丝可以生产再生PET,废弃的医用X光片也可以生产再生PET,于是我们开始集体出动,到全国各地的医院里定点收购废弃的X光片,后来,收购废料甚至发展到了一个省一个区域总代理,由总代理负责收集、贮运当地废弃的X光片。”一位万翔内部员工说。 一边是不值钱的废品,一边是当时十分紧俏的PET,万翔因此掘得了第一桶金,并带动了江阴很多民营企业向此逆向产业拓展。 当时很多万翔的员工白天在厂里上班学手艺,晚上回家分捡废丝,很快就完成了原始资本的积累。这些有了资本和手艺的员工不久后就纷纷辞职开办自己的再生PET工厂,几年后个个都成为了腰缠万贯的地方大亨。
在经济利益推动下,中国已经形成了一个按区包干的废料回收体系,这个体系为中国的再生PET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廉价的生产原料 (图片来源:《IT经理世界》) “但这时,再生PET的加工工艺还很落后,也没有什么专业技术人员能够提供产业升级的服务,因此其产品色泽发黑,显得很脏,于是这些产品的目标市场只有针对低档针刺无纺布和手套纱,和国有化纤厂的正向产品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董明君说。 然而到了1996年前后,情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方面由于生产再生PET的厂家不断增加,废料的价格开始缓步攀升,再生PET的市场竞争也变得激烈起来,另一方面下游客户为了降低成本,开始要求我们生产能够顶替原生PET的再生PET。”万翔内部员工透露。“可是当时很多再生PET企业根本不具备工艺升级的能力,我们完全不懂原生PET的工艺流程,甚至从没想过再生PET可能会代替原生PET。” 这时,董明君等一批科班出身、国有体系中成长起来的技术人员悄然加入了再生PET产业的研发及工业化过程中,成为推动再生PET产业升级的主力。 董明君原来在河南焦作一家国有丙纶厂工作,2001年他接受了万翔董事长陈建忠的热情邀请加入万翔,担任万翔下属分公司的经理,此后步步高升,直至集团总工程师。 “只要改变生产原料,以高洁净度的饮料瓶片为主要原料,将废丝作为辅助原料,就可以生产出‘三维卷曲中空纤维’、‘ES纤维’等产品,除了在强度和染色上略逊于原生PET产品,其他领域再生PET短纤维完全可以替代原生PET短纤维。”董明君对此颇为自豪。
为了符合严格的环保要求,中国目前只允许进口经过清洗和分类处理的废旧塑料瓶 (图片来源:《IT经理世界》) “从利润角度上考量,再生PET短纤维更值得发展:2002年废旧X光片约3000元/吨,废饮料瓶7000元/吨,再生PET的操作成本700元/吨,总成本不会超过8000元/吨。可是再生PET在国际市场上的售价达11000元/吨,原生PET售价更达13000元/吨以上,其中利润十分惊人。” 正是基于这种分析,万翔开始为搏击国际市场,进行超常规的产能扩张。2001年底中国成功入世,更为万翔业务的进一步壮大提供了广阔的市场。 “2001年底万翔的出口额仅300万美元,到2002年底其出口额猛增至2000万美元。江苏省相关部门一时弄不清怎么回事,甚至曾派员到厂里来调查。”董笑道。 事实上,得益于再生PET产业的已不仅仅是万翔,来自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近年来我国涤纶短纤维出口势头增长迅猛,从2002年开始每年增加近一倍,其中近95%以上是再生PET短纤维。 为了应对不断加入的后来者,万翔、霞客环保又开始对再生PET进行新的工艺创新。“我们准备将废饮料瓶按原有色泽进行分类加工,这样就可以直接获取各色的产品,从而省去了染色的中间环节,这种工艺称做‘熔体直纺’,是我们两家独有的技术。要知道,在服装纺织行业中,染色工艺一直是水污染的大户。”董明君强调说。
潜藏的危机 相比董明君的乐观,谭亦武却在借一切机会大声疾呼:再生PET产业已经遭遇危机,如果不能得到政府政策上的支持,再生PET产业在国际市场上的优势将很快被欧盟、美国的反倾销措施抵消,其在国内市场上的良好发展势头也将被市场无序的竞争所扼杀。 谭出身于仪征化纤,曾任仪征化纤深圳分公司总经理,在我国化纤行业拥有很高的知名度。目前他除了就任广东肇庆(俊富)天富新合纤有限公司总经理一职之外,还是中国塑料工业协会再生塑料专委会常务副会长、中国化纤协会再生纤维专委会副主任。 谭亦武非常看好再生PET产业未来的美丽前景,他认为,1吨废饮料瓶可以生产0.9吨左右的再生PET纤维,并因此可以节省1.5吨石油和3立方米的废料填埋空间,是值得大力发展的循环产业。 “但是由于海关税号的原因,欧盟自2005年3月19日开始就对我国的PET产品开征反倾销税,美国也于今年开始跟进,这使得我国的再生PET向上述地区出口业务遭遇巨大困难,今年我国对欧盟地区的再生PET出口已经出现明显下降。”谭亦武说。 在我国海关税号中,原生PET和再生PET同属一个税号。欧盟为了抑制本地区对我国PET产品的进口,打算对我国所有PET产品征收反倾销税,但是在谭看来这显然是一种“滥杀无辜”。 “他们采用原生PET估算成本来衡量我国的再生PET产品的价格是否属于倾销,这明显是很不合理的,因为两者的成本根本不在同一个基准线上。可是由于两个产品的税号一致,因此我国的再生PET企业在应诉过程中显得非常无辜和被动。针对此,我国政府可能将迅速为再生PET设立新的海关税号,据说新海关税号很快就能批下来了。” “顺手往垃圾筒内扔一个废弃的可乐瓶,就会有人迅速把它拾走。”曾经蔓延于中国河溪山沟的“白色污染”(无法降解的塑料垃圾)由于中国再生PET产业的迅速崛起而销声匿迹,中国本土产生的废塑料瓶也变得奇货可居。根据国家环保总局相关政策,废塑料进口有一定的批文额度,额度以省为单位进行分配,由于再生PET企业大多集中在江浙沿海几个有限省份,不仅进口量有限,而且还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进口批文买卖。据谭亦武透露,近两年由于再生PET产业向好,造成了原材料(废饮料瓶、胶片等)价格不断上涨。于是有投机的资本就开始从日本、美国等发达国家大量收购废料,在东南亚清洗完毕后运往中国,从而形成了一个全球性的逆向产业链。但是全球性产业链的形成并没有缓解中国再生PET业潜在的危机,因为大量资本的涌入,导致了再生PET最终产品的价格下滑,而且导致产品质量的整体下滑。
广东肇庆天富公司总经理谭亦武一直在大声疾呼,呼吁国内再生PET产业能够形成一个良性的竞争机制 “目前我国尚没针对再生PET产品的等级分类制度,因此良莠不齐的产品混淆市场,产品好坏往往是由买卖双方自行判断,这造成市场竞争的秩序混乱。我建议国家应出台相关行业标准规范再生PET行业的发展。”谭亦武说。(萧何、蔡一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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